商会日志——part22
1月9日 天气：阴转雪 记录者：优州志知
食人花慵懒地在橱柜上摇头晃脑，本来有些软趴趴的藤蔓在察觉有活物经过时突然虎驱一震，兴奋地一路伸展，直到碰到了山姥切的白布。他面无表情地拨开，往盆栽倒了点水。在发现不是食物后，藤蔓又垂头丧气地萎了，缓缓地退回原处，继续懒洋洋地晃动着。
“山姥切，你忘记喂它们了？”坐在柜台后的年轻女子象是突然惊醒般，抬头望着他。
“早上才喂过。”山姥切看着食人花强壮的茎叶，以及快被撑破的花盆，在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
志知以带着看见可爱小白兔般的宠溺眼神望着食人花，语气充满了担忧：“总担心是不是饿着它们了……到现在也没有开花。……要不你再喂一次吧。”
它们恃宠而骄到连普通虫子都嫌肉太少不愿意抓了好吗。自从蔬果店的茶蘼店主赠送万屋商会的大家食人花后，他的老板成天便喜孜孜地绕着它们转，眼巴巴地看着长大，还作了各式改良想让它们开出漂亮的花朵，然而到现在全都徒劳无功。
植物若是处在太过优渥的环境，因为感受不到生存的压迫与艰难，便不会有留后、传宗接代之心，根本无暇孕育下一代，而是着重于自身茎叶的壮大成长。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这还是她之前与他聊天随口提起的，然而身为植物控的她让本店铺的食人花每天三餐不缺，兼有点心夜宵，自然更无开花授粉的必要了。山姥切完全相信他老板再继续胡来，假以时日它们会吞没整个北街四号铺，而到时候他一点都不会同情，倒是要怎么样向邻居们道歉赔偿才是难题。
他强忍着上述的吐槽正要开口时，门铃发出了清脆的叮当声。
“有客人。”
来者是位女性，带着粉樱色的面纱，应该是位审神者。跟随在后的近侍刀三日月宗近在她推开门后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搀扶住她，笑着对他们说道：“ 打扰了。主前几天染上风寒，现在病已痊愈，想抓个驱寒炖补的方子暖暖身体。”
“……麻烦了。” 审神者的声音低沉微弱地几不可闻，她微微一鞠躬，身子宛如秋天里的落叶，孱弱地几乎站不稳脚步。志知见状走向前去，“您－－”
三日月立即牢牢地揽紧了审神者，低头颔首：“失礼了。主现在还是十分虚弱。”
志知点点头，“炖补的方子吗？两位请坐。想另外试试药草茶吗？驱寒、安眠安神都很有效果。”
“如此甚好。”回答她的是三日月，彷彿很有兴致地左顾右盼起整间铺子里陈列悬挂的药草，“这些草药全都在贩售吗？”
“是的，请随意挑选吧。到时一起结帐就行了。”
那位审神者和三日月挑了为数不少的草药和香氛包，大概是时值正月想将本丸扫除一番吧。志知在门口送客后将门轻掩，显得若有所思。
山姥切一看她的表情便明白她已察觉。
她望向他，口气夹杂犹疑，“山姥切，你发现了吗？”
“……你是指那位审神者其实已经死亡，还是指她的近侍明知却佯装不知情？”
“哦，”志知挑了挑眉，“你的意思是，刚才那位三日月确实知道审神者已身故？有没有可能是审神者一死亡立刻实施术法，让灵魂无法脱离肉身？如此短的时间，或许能瞒－－”
“我们一定知道。”山姥切简洁地回答。志知看着他不自觉地将手按在胸口。 “……不论距离有多遥远，不论灵力因为身体不佳有多微弱或不稳定，“那条线”一定存在。”
“只有在死亡时，那条供给灵力的线会立刻断裂。曾经断过，就算立即重新接上，”山姥切看着志知，“你还是会察觉的吧？但是……” 他沉默了一会，“反过来则不一定。刀剑一定会知道主人死亡，但主人本身如果是死亡时立刻被下咒的话，可能会浑然不知地继续生活着……”
“原来如此。”志知平静地点头，“那么，你是怎么知道她已经死亡的呢？一开始我毫无起疑，毕竟她散发出来的灵力虽然薄弱但非常稳定。她凭依的躯体，也确实是她自己的肉身，因为我没有感应到有不同的灵力残留 。直到结帐时我发现她身上的那种气味实在太过浓烈，又对比了他们购买的药材－－虽然他们还买了其它的，大概是想掩人耳目 －－”
她走向草药柜，“佩兰、杜衡、花椒、茅香 、姜**－－全都是可以用来防腐的。虽然他们似乎做了很多掩饰，但还是闻得出那位审神者身上全都是这类草药的气味，这些草药他们也买的特别多。我觉得不对劲才跟出去 。也是凑巧那时风大，她的面纱被掀起来 ……天气这么冷，但都没看见吐气呼气产生的白雾－－她没有呼吸。……希望是我误会了。”
“你的推测没错。她刚进店里时衣角不小心掀开，我看见了她身上贴着的符纸。……她的近侍刀一发现有人走近她立刻阻拦，应该也是不想让人察觉她没有呼吸脉搏。”
志知微微垂下眼睫，沉吟着。
“现在天气严寒，肉身不容易腐烂还瞒得住，但等到春天……单纯草药撑不了多久的。就算用咒术维持好了，但除了审神者外谁能施咒呢？人一死亡，除非成为鬼魂之流逗留现世，否则自己无法产生灵力，更不可能透过外界汲取……”
“现在是用审神者魂魄所剩无几的灵力维持住整座本丸吧，但这么做用意何在？或许是有其他人……？”
山姥切沉默半晌后开口。“可能性有很多。不管如何，这件事……得通报吧。”
志知托着腮，一双比他稍深的翠绿眼眸一眨也不眨地凝视着前方。随后她向他摊开了手，手掌上有几粒米粒般大的豆子，熠熠闪烁着黄金般的色泽。
他定睛一看，才发现豆子慢慢绽裂开来，不，是展开了薄透如虹膜的翅膀，同时纤细如针的足节和触角也伸展而出。牠们以目不暇给的速度轻盈地来回跳跃，在志知的掌下落下点点淡青色荧光。
“它们搜集的花粉，”志知说道，“可以排成简单的讯息。这些孩子速度飞快，也能实时锁定目标物的位置。现在，时空管理局的巡查应该已经把他们拦下来了吧。审神者也在 ，她被束缚的灵魂也在－－证据明确。刷卡记录的本丸位置我也一并通知了，管理局应该可以立刻进行远端查封。”
山姥切默然，之后点了点头，“这件事情也算结束了。”
“山姥切，不论出于什么原因，那位审神者 ……。入土为安……人类非常重视这件事吧。”
“嗯。”
山姥切和志知不约而同地想起了沐玄，南街十号“憩园”的店主。要是她看见这个女孩会怎么想呢。
明知不可能，志知彷彿还想看到那位审神者与她的近侍去向似的，走到门口静静伫立。
山姥切跟上前去，与她并肩站着。外头不知何时起又开始下起了雪。阴沉天幕下整个万屋街道辽阔静寂，早已不见一丝人烟。厚重雪片在北风强劲吹拂下四散纷飞，渐渐糢糊了整片视野。
“又下雪了。真讨厌……雪什么时候才会停呢。”
山姥切看看她略显单薄的衣着，转身从店里取来了羽织递给她。她摇摇头，他又与她站了一会儿，接着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袖。
“……进来吧。该停的时候自然就会停的。”
如同该落下时就应落下。
**此处有参考长沙马王堆的保存方法，若有错误请不吝指正。
人物简介：
【姓名】：志知
【种族】：树精
【店铺位置】：北大街四号
【店铺名称】：菖蒲【草药店】
【店员】：山姥切国广
作者： @冬梨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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